老爸買了騰格爾的專輯《跨越.新天堂》。

  我聽騰格爾的歌聲是好的,可是他的歌曲有兩個致命的缺陷:一、太造作;二、太簡單。這位天哥(騰格爾就是蒙古語的天)的漢語,顯然承載不起他的情感,看看他的歌詞吧,「藍藍的天空 清清的湖水˙綠綠的草原 這是我的家/奔馳的駿馬 潔白的羊群 還有你姑娘 這是我的家/我愛你 我的家 我的天堂」這頂多能算是外語的意譯,如果用漢語的審美觀來看,這歌詞質樸是質樸,但一點詩意也無。而歌手用那樣澎湃的聲樂去唱,感覺就有點滑稽。我想天哥是真有放感情進去唱的,可是這歌詞太差了。

  專輯裡十幾首都是民歌,沒有複雜的內容、詞藻與情感,不外簡樸的鄉情、親情、愛情,而沒有一首能感動我。我說,有些最簡單的歌最是經典,可是那一種簡單是最最困難的──如胡德夫〈最遙遠的路〉:「這是最最遙遠的路程 來到最接近你的地方/這是最最複雜的訓練 引向曲調絕對的單純」,我認為騰格爾沒有經過「最最遙遠的路程」,也沒有受過「最最複雜的訓練」,他只是待在他的家,守著直簡的單純;他和當代文明、和這個時代的問題沒有對話,換言之,他一開始就跟不上時代,也沒有去跟,他寫的歌只是那種文化保留區裡面的歌,他沒能為蒙族文化找到揚眉吐氣出路,他的歌曲登不上文學殿堂。

  少數民族的歌,都有這種問題,極少數的例外是胡德夫。只有胡德夫是吸收了漢語、英語、西方音樂,然後運用得甚至比漢人還好,而發揚了他卑南族的靈魂,也為他們的文化在文壇、樂壇、歷史上掙得了高度的。

  我們對少數民族的歌曲能有什麼期盼?除去獵奇心理,我們能期望的多是「自然」,他們與自然的關係如何在歌曲中表現,他們能給遠離原始了的我們什麼樣的重新啟蒙?

  專輯的文案也說:「蒙古族民歌的精髓在於它的草原遊牧生活與人文文化的本質特性。在美學上表現為人與自然完美的統一性,自然界感覺和感覺中的自然,乃至自然質樸的人性和人性至真至誠至善的內涵外延。......」我基本同意這段典型學院派的理論,可是騰格爾沒能讓我像聽胡德夫時感受到這些──或者,我可以感受,但我不會感動,只會為之悲哀。為什麼?這些歌曲跟不上時代。唱古代的民歌就算了,騰格爾是創作新的民歌,而仍然只是如此直簡的單純,這就不對勁了,我就覺得他們只是在販售這種原始的感覺,而這是一種經過漢譯而馴化了的原始,已經失了真,沒有了他們所宣稱的深度。於是,就顯得虛偽。

  整張裡最好的是蒙古語的〈蒙古人〉,雖然聽不懂,但那些音節很美。也許那些蒙語歌詞的詩意不輸《詩經》,然而詩經若翻譯成白話或外語,也是很難不失原味的。少數民族朋友,除非你真能把漢文掌握到使它能「為你所用」,還是別唱漢語吧。你們其實不必曲意迎合我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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