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片天

　　　　流行歌曲中的領字

　　先抄一段網路文章：

　　所謂「領字」，就是位於句子的最前頭，用來帶領句子的。這個領字與「之乎者也」的虛字不同，他包括多種詞類，而且多為仄聲，尤以去聲為多，在字數上，他可以是單字、雙字、三字；在效果上，除了可以提掇全詞，使全詞在鋪揚上更具聳動的效果，而且它還可以在同列式詞句之中反覆增強，使詞情達到高潮，更重要的，它可以冒起直敘，使詞采音韻上均有生動的表現。周濟宋四家詞選云：「柳詞總以平敘見長，或發端，或結尾，或換韻，以一二語勾勒提掇，有千鈞之力。」這「一二語勾勒提掇」一語，說的便是「領字」的作用。(http://www.literature.idv.tw/news/n-83.htm)

　　柳永是領字法的奠基者，也一人把領字法發展到了成熟，而豐富了長調慢詞的表現力，使長調漸為詞人重視。〈八聲甘州〉：「對瀟瀟暮雨灑江天，一番洗清秋。漸霜風淒緊，關河冷落，殘照當樓」的「對」和「漸」就是領字。

　　源流提到這邊。我是大四修詞選時學到「領字」的概念的，然而現在也還未能用簡短的文字將之定義清楚──且先不論。本文要討論的是：當代的流行歌詞中，有沒有「領字」的用處？

　　我是前幾天從吳青峰（蘇打綠主唱）的〈窺〉中發現這一點的。〈窺〉第四段歌詞：

　　　放一顆星球　在你的眉頭
　　　等你開口　再長出宇宙
　　　要我伸出手　在你的背後
　　　讓你揮霍　哪一隻脆弱

　　「要我伸出手」的「要」，我認為就是一個下得很好的領字。怎麼說？這詞寫的是一種騷動，窺者「我」在伊人「你」的遠處，想接近，想探尋，伊人卻渾然不覺，窺者也就只能在她背後徒勞而脆弱地伸手，讓她在不經意間將此情意揮霍掉──雖然手部動作是來自自己而非伊人，但這麼寫更妙：讓你使我不自主地揮霍這脆弱單手的渴望。

　　而這一個「要」字，就統領了整整四句，表現了一種內在驅使的莫名騷動。是什麼在「要」我伸出手，沒寫，亦不能寫。這段歌詞似乎不合尋常文法，卻直抵核心地寫出了那種情境，妙極。

　　發現了這一點以後，我開始想：有沒有其他用到領字的流行歌曲？有沒有像〈窺〉一樣用得特好的？如果可以發掘出來，我輩詞人當又能多出一把刷子。

　　想到的第二例是梁弘志的〈變〉（原唱蘇芮）：

　　　想起初相見　似地轉天旋
　　　當意念改變　如過眼雲煙

　　「想」字開頭，就領出了情致。後面的幾句幾段，和開頭的關連並不太緊湊，然而這整首歌就是一個「想」字始終。如此例，可算得平凡而佳妙的領字。

　　又，也是蘇打綠的歌，史俊威〈頻率〉：

　　　看天空裡浮雲悠游　羨煞了我的不自由

　　〈頻率〉是一首仰望上帝的歌曲，這裡的「看」也領了整首歌。如此說來，能給人強烈印象的領字，似乎多是真能起到「勾勒提掇」作用者。如果只看句法，常見句首「但」「讓」「也許」「只是」應也能算得領子，然而其力道就不一定了。

　　三十年代的老歌，還頗見宋詞元曲的遺風，也應有許多範例。如〈魂瑩舊夢〉：「卻偏是昨夜　魂縈舊夢」，「卻偏是」。

　　大家一起來想想，還有沒有其他用得好領字的流行歌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