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片天

　　在樂評版發了一篇討論，疑問此間許多創作歌手的英文詞似乎比中文詞好的現象。有人推文講到國文教育，因再回一篇，都貼在下面。

作者 youtien (又是一片天) 看板 comment
標題 創作歌手的英文比中文好？
時間 Sun Jul 9 10:31:10 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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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幾天聽國內獨立歌手、樂團的創作，看他們的歌詞，有一種奇怪的現象：
他們的英文詞寫得比中文好。

　　為什麼？我的推測是：

　　一、中文歌詞本來就比較難寫。其實是超難寫。單音節、形音義具備的語言
，辨識度要高的話四聲平仄（粵語還有九聲）得和旋律相合，這就形成很大的限
制。再者

　　二、我們這一兩代的國文教育都很失敗，縱使是高才生，讀到大學畢業國文
也不見得有多好，遑論填詞作詩這種大需才學的事情。而我們也不能期望每個創
作者都像文史人那樣會自己去看書、找老師學這些。即使是寫大白話，講究起來
學問也很大，更別說文言了。

　　三、耳濡目染。我讀的中文詩詞、雜書多（與一般人相比），寫起中文詞就
稍能運用；創作歌手和樂團通常聽很多西洋歌曲，所謂「熟讀唐詩三百首，不會
作詩也會吟」。如果他們聽英文歌比讀中文書還多，英文詞寫得比中文好就不奇
怪。

　　四、他們的英文詞，也是簡單的居多。常常出現的字眼和意思就那麼幾句，
承載起心情是頗為方便。但如果問有沒有較複雜、典雅的作品像〈斯卡博洛市集
〉〈Sound of Silence〉？沒有。

　　五、簡單的英文詞唱起來可以很自然，也不難寫，但要寫唱起來可以很自然
的中文詞（尤其是承載心情的一些關鍵字），不簡單。

　　……要講起來還可以講許多吧，然而，這些問題究竟可以如何改善？我們能
否找到一種最適合中文而能表達我們情感又相對易學的、詞與曲的體裁？看這麼
多同輩表達時選擇了外文而不是自己的語言，感覺總是有點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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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性自古多期望，科技至今更助長，飲食男女、安和樂利，當個明星還立牌坊。
假如我有百寶囊，有誰不曾這麼想，穿越時空、收集資本，文明世界我稱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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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休、妄、想，且看我透視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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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rom: 210.85.0.15
作者 youtien (又是一片天) 看板 comment
標題 Re: 創作歌手的英文比中文好？
時間 Thu Jul 13 17:54:58 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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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引述《youtien (又是一片天)》之銘言：
: 推 musiccalo:推國文教育那段,杜正勝居然還要砍古文的比例,... 07/10 20:41
: 推 tiest0913:阿勒 是骷髏小叮噹耶 07/10 23:29

　　古文比例不是重點，雖然我也主張多讀古文，但問題在方法。

　　以歌詞創作論，我們要看中文有什麼特質？

　　很多字的意思，不但在字形上顯示，在音韻上也有暗示。像「光」感覺就很
光，「暗」感覺就比較暗，三聲字「阻止」就有凝滯感，「輕鬆」就很輕鬆－－
這幾句看起來像廢話，但事實就是這樣。

　　韻腳也有暗示，像「東鍾韻沉雄，江陽韻壯闊」，雖不盡然，但也庶幾近焉
，詩歌押哪種韻，大概就有哪種意思，即使作者對此不自覺，也會弄出這種效果
，因為漢語就是這樣；而古人發現了這些聲韻的規則以後，作起詩也就有了更多
參考，終而發展成格律。而一首詩歌轉韻時，常常就是感情變化時，如果沒變還
轉，它或許就沒有那麼好。這些我們學到了以後，寫歌詞就很有用。

　　再來，中文歌曲的源頭是什麼？是吟、是嘯？哪一種唱法，最可以發揮中文
的特色，把我們的民族性發揮出來？可憐啊我們都市漢人，已經失落了歌唱的傳
統。現在用自然發聲的流行歌曲是上世紀三十年代才漸漸流行的（參見黃霑的博
士論文），以前歌手為了舞台效果都必須要唱假音、唱高，不然現場那麼吵沒人
聽得到。而這些傳統唱法在戲曲裡也還有的，然而，高中三年國文課老師只給我
們看過一支《竇娥冤》還是哪齣的影片吧，那時候我們哪懂得欣賞，都在講話，
即使是我這個對詩歌很有興趣的，看起來也覺得太慢、太無聊。這些是需要有行
家把它精彩的地方介紹出來才行的啊。還好前幾年我去看了《長生殿》《牡丹亭
》，最近又看了《金鎖記》，真是好戲啊，那些唱詞也真好啊。還有一部電影，
《南海十三郎》，國二時看了這片我完全被粵劇的音韻以及主角的才情折服了，
最近重看更是感動落淚。那些戲曲裡面不知有多少好用的東西等著我們去吸收！
但怎麼入門？我也不知道。也不知道我現在於戲曲算不算得上有入門。

　　除了聲韻，還有就是行文的結構、章法，起承轉合，賦比興，中學國文課只
教大家有這回事，沒教大家去練習（一個學期才幾篇的作文實在算不了什麼）或
者深入分析名篇。

　　簡言之，國文課能不能教給你掌握中文的方法，助你發展出解讀和創作的心
法，而介紹基本的技法給你，這才是重點。這幾十年的中學國文都沒做到這些，
加以社會文化變遷，於是現在大家國文越來越不行，搞音樂的自也難例外。

　　那麼，怎麼辦？如果你有心創作，自己找書找老師找社團去學吧，我就這樣
做了，但也還差得遠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