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要開始一個寫作計畫,暫且叫做「打倒無理責罵」,應該還可以有更
好的標題,願大家提供靈感。
這是我從小學就想寫的東西。從小常聽學校老師、主任罵人,而有許多罵人
話,實在毫無道理可言,不像責備,倒想蓄意侮辱,逞口舌之快;一些處罰學生
的辦法,也像刻意打壓,看不出一點疏導之意。大家從小學一路讀來,這種見聞
也想必不少,而我每聽到這種無理的辱罵與責罰時,就很想跳出來說老師你這話
哪裡說得不對,但竟從未實行。其原因這裡且不多說,總之,以前沒做,現在開
始也不遲。
我希望收集常見的「無理責罵」,然後條列出其不合理、不適當的地方,然
後更進一步,擬一套「答詞」出來,教大家反駁,簡言之,就是教學生怎麼用「
理」來和老師頂嘴。這不是我一人就能做好的,我知道的事例不多,我的說法也
不一定完善,所以希望大家共襄盛舉。
空言無益,現在我就先來個一兩發,讓各位知道我要寫的是什麼樣的文章吧
。
「不喜歡唸書,幹嘛不回家去?」
在小學到國中乃至高中,常見老師罵成績不好或不聽話的學生:「不喜歡唸
書的話,你幹嘛來學校?你幹嘛不回家去?」
這種話不但無理,而且很惡劣。上面所寫還算溫和的,更難聽的「你乾脆回
家算了!」以及「這個環境待不下去你換個環境好了,要不要轉學到特殊學校?
」我也聽過。
首先,我們是九年義務國民教育,你一個老師怎麼可以叫學生不上學?這可
行嗎?然後,不上學的話,你叫他在家裡做什麼?去外面混嗎?那不就變成社會
問題中輟生了?
本來這位學生的情況,可能沒那麼嚴重,可能只是一時倦怠或適應不良或是
犯了些小錯,而老師不疏導他,罵也不罵他確實的錯處(如:渾渾噩噩、我行我
素、不為自己著想……),卻用這種話去擠兌學生的叛逆心,這樣,有什麼好處
?
不只是老師,很多父母也用這種話擠小孩,像是「每天都在混,你要不要去
唸軍校看看?」「這種成績,你去外面當學徒算了。」這叫做冷嘲熱諷,是最容
易激起反面心理的一種惡劣的責罵方式。
為什麼它討厭?
一般人都不喜歡被岐視、被視為異類,雖然大家多少會想自我標榜一些與眾
不同之處,但通常還是會安於與身邊的同學在身份上相同的:不管表現如何,大
家都是學生,大家都是平民。現在一人的表現有了些失常或達不到老師要求的標
準,老師就用言語去刺激他,去唱衰他,去異化他,把他打成賤民,這是非常刺
人的。
雖然我們知道只是嘴上說說,但是,可以不要說得那麼難聽嗎?被這樣罵的
,又有多少人能不去在乎話中的刺,只聽它的真意?它的真意又是什麼呢?
如果我是老師,我要罵一個成績不好或行為不合規範的學生,我會說:你現
在是學生,而你沒有盡好你的本份。你或許不認同這個本份,或許你覺得上課無
聊、守規矩沒意思,但是你有沒有想過大人給你設下這些「本份」的用意是什麼
?即使你不同意,你現在是在這個環境裡,就該努力去適應。你不應該逃避,因
為你不能確定換了環境你就能適應。現在課內這些東西讀不好,影響的就是你以
後在社會上的適應力,如果你不懂這些基本的東西,你能在其他方面勝出嗎?如
果不能,那你受得了什麼不如別人的感覺?;如果能,那為什麼不試著用較開放
的心態去面對學科,去與老師同學相處呢?
我想,要說人,總得從道理和對方的利益立論。這些都不講,只用近似侮辱
或根本是侮辱的反話激人,或許可以激發少數人反正向上,但我想在大多數的情
況下,只會讓人更偏激、乖戾而已。
那麼,如果要比較簡短地反駁這種話的話,我們可以怎麼說呢?
「叫我回家?我們是九年義務國民教育,你憑什麼叫我回家?休學?適應不
良?換個環境?換個環境就能適應了嗎,我看是你自己怕麻煩、怕考績,想把我
從身邊弄走吧?哈哈哈哈哈,這是負責任的態度嗎?哭爸這一堆有的沒的,反正
你就是想說你了不起就對了啦,媽的誰鳥你。」
誤。
講話總該給人留一點餘地,這種情緒化的說法,無益釐清事理,只會讓衝突
更流於意氣。然而,這恐怕也就是多數人沒有說出來的心裡話(可能也有說出來
的,如果有,我願聽聽之後的發展),也恐怕真說中了某種程度的事實,我要遇
到這種事,也會想這麼頂。但是這樣不好。
我聽說,辯論的時候,該先假設對方所說都是出於善意,忽略說得過份或傷
人的部份,只就大意來討論,這樣,才比較能達到陳述立場、表達意見的目的。
如果大家都能這樣想,社會的風氣應能理智許多吧。而且呢,如果要給人難堪,
用這種理性平和的態度出發,或許更能突顯出對方的無理,也較易得到別人的認
同。
所以,我現在就再來一次「如果」,想像我受到這種無理責備時,會怎麼應
答吧。
「老師,我可以表示一點意見嗎?」
「在你的眼中,我或許沒有達到標準,沒有盡好所謂學生的本份,我自己也
不能說我盡力了、我可以了,但是,對於我應該是什麼樣的一個角色,在這個環
境下我應該做些什麼,我自己有一個概念。如果我沒有達到對自己的要求,那是
我自己的錯。但我的自我要求,並不完全包括學校的要求,我現在達不到學校的
要求,會對我造成不便,但我不會因此責怪自己,也不會就改用不適合我的、學
校要求的方法去適應環境。人都要生活,我自己會想辦法適應現在這個環境,我
的方法如果有什麼不妥,那我們可以討論,我也不會頑固地認為我現在的適應方
法就是對我最好的方法。但是,如果說叫我換環境,不要再待在這裡拖累大家,
我覺得那是沒有道理的。首先,我們是九年義務國民教育,叫我不唸,是不可能
的;叫我休學,只是把問題推遲;叫我轉學,也只是把問題丟給另外一個學校、
另外一些老師而已,也沒有人能夠幫我確定換了環境,就一定比現在這個好。至
於說叫我轉到什麼特殊學校或乾脆到外面混幫派,那就是詛咒我了,我也不相信
有人真正願意看到這種結果。」
「什麼環境適合我,只有我自己成熟以後,才可以決定;也只有我自己選擇
的,我才會認命。現在我還小,還不能確定我要怎麼樣,所以我先用自己現在的
方法待在這裡;我的方法或許也有矛盾,也不好,所以我也還會修正,讓自己盡
量過得更好一點。老師和同學有什麼建議,我也會參考,只不過,如果只叫我休
學、轉學或去走哪條一般觀念中不受尊重的路,卻不考慮之後的發展是否真能讓
我安定,這種教訓,恕我不能接受。」
這文謅謅的兩大段,可能超出了國小到國中的程度,但裡面的意思,我想並
不會很難懂。想像一下,如果有老師當著全班同學對一個學生開罵,而那位同學
把上面這兩段搬出來回應──不一定照搬,可能用更簡單的語言──那會是什麼
樣的一番光景呢?有很多種可能,但不論結果如何,這對我們社會幾十、幾百、
幾千年來充斥的無理責罵,是一個反擊了。
我希望我們能革除所有無理的責罵與批評,這樣我們的社會才可能有普遍的
理智。我以上所言或還有改進餘地,希望各位集思廣益,多加討論。明天,我們
再講別句。
- Jul 19 Sat 2003 13:35
打倒無理責罵(一)「不喜歡唸書,幹嘛不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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