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片天

　　　　打倒無理責罵　之六

　　　　玉婆婆

　　今天要談一談「什麼都要照他意思來的人」，和這種支配慾過強的人相處是
噩夢，你如果不給他一點顏色看，稍稍退讓了，他就得寸進尺，最後完全主宰你
，並且把他的那一套方法視為理所當然，稍有不順，他就唸死你。

　　要成為這種人，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為要養成這種恐怖的個性，身邊或
手下必須一直有唯命是從、面對無理要求也不敢吭聲的使喚對象。所以，最可能
出這種人的，有三種人：

　　一、老闆（包括官僚與軍人）
　　二、老婆
　　三、老師

　　老師之中，以小學老師居多，因為小孩子多半沒有能力反抗權威；小學老師
之中，又以中年以上的女性居多，因為她們多半還兼具「老婆」這一個身份，而
且頤指氣使的「威儀」，也是要歲月的累積才能大成的。

　　這篇文章的標題「玉婆婆」，就是這類人之中最典型、最登峰造極而最恐怖
的。

　　我深深地慶幸我小學五六年級時沒有被她教到。

　　被她教到的是我的死黨胡立志，當時我們在隔壁班。

　　這位玉婆婆，身形中瘦，皮膚乾癟，燙的一頭極普通的主婦式灰髮，長的一
張雞絲拉皮的老臉，其威儀，已經到了從心所欲而不逾矩，舉手投足皆是殺機的
境界。她的身上好像長著一團低氣壓，誰靠近，誰遭殃；即使只是遠遠望去，也
令人不寒而慄。

　　當時十一歲的我，第一眼看到玉婆婆的想法是：「最好不要和這種人有任何
瓜葛」。

　　兒童的直覺通常很準，但這次我錯了。聽到胡立志他們班的生活情形後，我
覺得應該改成「絕對不要和這種人有任何瓜葛」。

　　玉婆婆教數學，規定寫數字時，每四位數底下要劃一橫線，否則就算錯；算
式的寫法、解題的步驟，也全都要按照她那一套來，否則就沒分，還要挨刮。

不少，以至於許多小學生，每兩年分一次班就要改一次算術習慣。誠然，萬般算
法，先教給孩子其中一套，以為入門是可以的，但做到像玉婆婆這種程度，我想
就只能用支配慾來解釋了。

　　胡立志說，她講的話，很難找到一個可以批評的中心思想，或曰沒有什麼邏
輯錯誤，但就是能把你逼死。這是我們最近聊天時才講的，五六年級時我們很少
聊玉婆婆，因為總有別的可以聊，而且我以前對這種人是連談也不想談。

　　為了寫這篇文章，我問胡立志他們班當年有什麼故事。胡立志說不記得了：
「沒有一個明確具體而且還讓人記得到現在轉述又不失真（她塑造的班級「氣氛
」也是其混帳處）的例子可供攻擊。」還好，他的同學MF（暱稱「啥屄」），到
我的板上來寫了這一篇，讓我們得以一睹玉婆婆的厲害。茲略為修改，轉錄如下
：


我對這位老師的景仰，用我這個ID和暱稱來表達是再適切也不過了

其實她在逼死人的過程中，並沒有像前幾篇那種明顯的論證謬誤可以提出來討論
要命的是她的眼皮
我真的很想重新調整她的眼部神經，再幫她打個肉毒桿菌
讓從她眼中透出的，咄咄逼人的，永遠是質疑與不相信的神情能夠收斂一點

師：為什麼遲到啊？
我：睡過頭
師：睡過頭也算是個理由嗎？
我：……
師：那要不要以後每天我都派個同學在七點的時候到你家樓下按門鈴，
　　提醒你說「七點囉，快起床囉，不然上課要遲到囉！」
我：不用
師：(對別人說)喂，把那個誰誰誰叫過來
　　(對誰說)你今天也遲到嘛
誰：(點頭)
師：那你們以後互相到對方家樓下叫對方起床好了，反正你們是好朋友嘛
我＆誰：不用了
師：可是你們會睡過頭呀？怎麼辦？
　　啊！我知道了，不然你們互相打電話好了，就像旅館的morning call一樣(笑)
我＆誰：(笑)

她的話其實就像折凳一樣，表面看起來平淡無奇
但是隱藏著殺機，而且一定要配上她那副賤臉才能顯現出威力
女同學在檢查作業的時候被她罵到哭是家常便飯
但是最誇張的是另外一位同學鄭

鄭有一張葫蘆臉，是我上學的樂趣來源之一
他本來是個平凡的小胖子
但是到了六年級的時候他開始不平常了起來
你隨時都可以看到他的嘴中在唸唸有詞
靠近一點去聽
「屁啦，幹，幹你娘咧，屁啦，靠，靠杯喔，雞掰，幹」
然後不斷地重覆這些字句

嘿，看倌們知道為什麼嗎？
他恨那位老師恨到骨子裡
那位老師造成他的精神壓力
導致老師在講台上講一句
他就會在台下小小聲的回應一句「屁啦」或是「幹」或是之類
這後來變成了他的習慣
就算在跟普通人講話時的間隔，也會來屁啦幹一下

我在高中的時候碰巧與他的國中同學同班
葫蘆鄭話題讓我們整整笑了三天
但是在肚子痛完後，卻覺得他有點可憐
只因為一個賤人，造就他成為世界上講最多屁啦幹的人


　　我的感想是「嘆為觀止」。我試擬對文中言語的辯駁，如我可以說：睡過頭
不是理由，是原因。至如「要不要以後每天派個同學七點時到你家樓下按門鈴」
這種顯然是蓄意嘲弄的提議，如果我面對的不是玉婆婆，我或許會故作輕鬆地答
：「這樣也未免太重視我和麻煩人家了，教我何以為報啊。」或是乾脆答個「好
啊」，反正這多半不會實行，真要實行，除了問我們自己以外老師也沒辦法知道
我們有沒有做。總之態度上不讓自己的情緒受其話中刺影響，不讓自己顯得不舒
服──而老師要的，就是讓你不舒服，讓你不得不在她的淫威之下任憑折磨、任
憑宰割。

　　可是這個例子中的老師是玉婆婆，我估計，我站在理上、冷靜應對的策略，
絕對敵不過玉婆婆的精神壓迫，因為她根本不想跟你講理，要跟她辯，或許只有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一招堪用，但玉婆婆的修為已經達到毫無自相矛盾的完
全境界，而且就算你贏了一回，她記了仇，以後絕對可以把你整得更慘一萬倍。

　　我會放棄和她爭辯。要消滅這種人的氣燄，只有全班起來造反趕走她，或動
用家長關說把她整掉。前者需要同學的自覺、勇氣與凝聚力，三者缺一即難以付
諸實行，遑論成功希望，所以我建議後者。後者需要家長懂得為孩子爭取尊嚴與
權益，如果家長的心態還停留在認同威權管教、合理是訓練不合理是磨鍊的層次
，也就難怪玉婆婆這種人可以繼續囂張下去了。

　　治本的方法是，根本別讓這種頤指氣使的習性有生長茁壯的土壤。學生、家
長和校方、官方都要有自覺，別讓帶班級的導師可以統治到極權的程度；任何人
有了師心自用到作威作福的表現，就要予以裁抑。

　　但對於習氣已成的，從舊時代一路作威作福過來，而且現在還在崗位上的許
多「玉婆婆」型的教師，我們能怎麼辦？我們該怎麼辦？近年社會風氣開放，以
後應該不會有多少玉婆婆了，但是現在還有很多這種你不會想要和他有任何瓜葛
的老師，如果你或你的孩子、你的親戚硬是給這種人教到了，怎麼辦？

　　我只想得到上面所說的，學生造反和家長關說兩種辦法。要讓家長關說，必
須先讓家長有進步合理的觀念，如果你要鬥一位這種玉婆婆型的老師，或許你可
以把這篇文章拿給家長看，我的能力，只到這邊。剩下的，就有待各位有識之士
與社會大眾的努力了。

　　玉婆婆現在應該已經退休了，謹在此向她的家人與所有曾被她教過的學生致
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