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Oct 30 Tue 2007 23:47
《小叮噹X》#15 無限時空(11-12)
- Oct 30 Tue 2007 23:46
公立或私立,為己與為人 ──答國三生
公立或私立,為己與為人 ──答國三生
十月二十四日,有一個國中三年級學生在PTT教育板(Education)發了這篇題為「明星高中 vs. 私立菁英班」的問題文,我一時興起,便答了一篇,也順道闡發了一下我近來對「為己」與「為人」之學的心得。
孔子曰:「古之學者為己,今之學者為人。」過去我們讀這一段,都認為孔子是厚古薄今地說,古代的學者都是為真正的自我實現、自我完成而學;當代的學者,只是為他人的認可、職業上的要求、社會上的地位而學。最近我卻認為,這一段的解釋可以不只那麼簡單。
「為人」有什麼不好?我記得的孔子並沒有否定「為人」。上古時代社會簡單,學問藝術剛剛萌芽時,也必然是比較純粹也容易忠於自我、保持純粹的。但是社會要發展,人與人要互動,學者的「己」裡面也必不至沒有他人、必不至永遠排斥群體與應用;另一方面,「人」的價值標準中,也會至少一部份地確認說,「為己」是值得尊敬的,對群體的發展也好的。所以畢達哥拉斯雖輕蔑地說「這人想用數學賺錢?叫人給他一塊錢吧!」人類社會至今受他的惠;自由主義者也說,群體的自由發展,建立在每一個人的自由發展的基礎上。
所以「為己」與「為人」不是對立的,它們有相通的地方。應該貶抑的不是「為人」,而是「捨己徇人」,強己媚俗、曲學阿世之類。長久以來,大儒的解釋似乎都偏向這個意義,如孟子《告子》篇:「有天爵者,有人爵者。仁義忠信,樂善不倦,此天爵也;公卿大夫,此人爵也。古之人,修其天爵而人爵從之;今之人,修其天爵以要人爵,既得人爵而棄其天爵。」荀子在《勸學》則說:「古之學者為己,今之學者為人。君子之學也,以美其身;小人之學也,以為禽犢。」
《大學》也說「物有本末,事有終始」,我們再看孟子的話,能看到他主張的是「修其天爵而人爵從之」,針對並且反對「修其天爵以要人爵,既得人爵而棄其天爵」的風氣與現象。爵,酒樽也,象徵一席之地位。然則,孟子並未否定「人爵」;荀子雖說「小人之學也,以為禽犢」,但家禽家畜也都是有用的東西,不能沒有。一個基層公務員或員工,他就是大機器中的小螺絲,但他也有自己獨立而高尚的人格操守與思想,不被體制或潮流完全操控、綁架、異化,這種人也不少,而且一直就是古人所追求的。
這樣,我們再來看現代教育,就可以得出一個比較清楚而且實際的結論了:我們是不該盲目追求文評、績效與種種認證,我們是該反對把人單一地工具化的模範思想,但我們也不應走到另一個極端去,一味地辟世或崖岸自高而絕對地主張自我、個人。因為,那樣你就放棄了你介入、影響當代主流的可能,實踐過程中你也多半不會幸福。再者,那樣的心理與姿態,也可能不過是鄙夷這一套人爵、而追求著另外一套人爵,如魏晉清談與六十年代嬉皮文化,最後都難免走向空疏與失落,因為根本的立意就不完全、不穩健、不中庸了。
所以我的主張就是,「為己」要堅持,「為人」也要應付得過去,但不必盲目地迎合或偏激地拒斥所謂的主流或世俗。我現在有附中、台大和北大的光環,我就接受,但不拿去招搖,也不假意說「這也不算什麼」;而如果有人要檢驗我的文憑,那我的文憑不是這幾所學校的畢業證書,而是具體的可以拿出來的幾百頁的作品,是確實有人表示過喜歡和欣賞的文章和漫畫。這也就是「修其天爵而人爵從之」。當然,雖知「人爵」為末,我情感上還是很喜歡有人肯定自己的,我寫作時也一直都有著意於此,這用不著掩飾,只要保持對其間分際的原則與警惕就是了。那原則是什麼?誠意、正心,「無妄」。
這其實不太容易,尤其在確定何為本、何為末的情況下,你要坦白並且確認你對「末端」的欲望,給它劃出一個合理範圍,在此範圍內,你確認這些欲望為正當,而且在實踐時不假惺惺地去掩飾它。好比說,驕傲是不好的,是我想避免的,但如果我因為怕別人覺得我驕傲,怕觸犯某些鄙視或嫉妒的心理,而故意去把自己說低,那也就不是忠誠的謙虛,而是虛偽了。
當然,越有學問的人越謙虛,這還是有道理的,因為他們見多識廣,游得深遠,而更能感覺到學海無涯。所以我們這種還在岸邊或剛剛下水的人,聽到那些高山一樣的前輩學者在我們面前說「我的認識也還很粗淺......」時,我們也只能笑笑,明白這是實話,標準不同而已;而如果老師說「我對這方面還是比較熟悉的」,我們就會專注起來,知道這必有可觀了。
- Oct 24 Wed 2007 15:47
《又天週報》#4 #5
《又天週報》又來了。本期二十五頁,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寫到這麼多。
一開始週六出報,再來週日出,上期週一出,這期週二才出,這樣不行。這一期我爭取快一點出。
下載網頁:http://homepage.ntu.edu.tw/~b94103043/ytzb.htm
第四期目錄:
.文言短信
.身體性的探求
.北京師範大學漢字與中文信息處理研究所成立十五週年暨海峽兩岸漢字問題學術研討會
.三齣戲
粵劇《山鄉風雲》
《經典粵劇折子戲》
張春秋《貴妃醉酒》
.最近看過的東西
《大漢帝國風雲錄》
.生活照
天光雲影
宿舍樓下的貓
- Oct 20 Sat 2007 01:04
《大漢帝國風雲錄》
自從開始寫週報以後,這裡就很少再更新了。為何不把週報裡文章拿出來貼?因為裡面的圖片上傳起來太麻煩又太慢。
週報第四期上週已上線。以後我會再考慮還有沒有更好的發表形式。這裡先貼一篇讀小說的筆記。
猛子,《大漢帝國風雲錄》,起點中文網,2005 -
http://www.cmfu.com/showbook.asp?bl_id=34144
網上的架空歷史小說裡,能讓我由衷讚賞的,只有兩部:一部是阿越的《新宋》,另一部就是這本。所謂架空歷史小說者,就是不要求背景、劇情遵守我們知道的歷史;以史實為背景者,也不要求結局遵守史實。這類小說,大半是現代人帶著一些先進的科技、觀念乃至物品回到過去改變歷史;在一般以爽為目的的意淫小說裡,主角的威能可以開到很大;比較認真的小說,就會限制主角的威能。
《新宋》是一個現代歷史系大學生(石越)穿越到北宋神宗熙寧二年攪和變法,帶著一顆領先千年的腦袋,一些較先進的生產技術與後世的學術、詩詞。《新宋》長處在作者就是讀歷史的研究生,他有很堅定(雖然不一定明顯)的創作意圖與問題意識(也就是說,藉由這樣的幻想小說探索歷史的其他可能,而不只是意淫),其刻畫政治鬥爭、社會生活、人物心理都很細膩;然而,連載也慢。《新宋》現在寫到第四卷了,大概半個月才會更新一次。
《大漢帝國風雲錄》在某些方面走得更徹底。
《大漢帝國風雲錄》的主角李弘,一開始出現在公元184年的鮮卑,失去了姓名以外的所有記憶,我們只知道他年輕力壯、武功高強(可能是現代特種部隊裡出來的)、會寫漢字(簡體字),然後他被大帥賞識,捲入了鮮卑內鬥,然後一步步逃入漢朝北疆,做了一個斥侯兵,然後逐漸展露軍事才華,一刀一槍地打勝了一場場戰爭:入寇的鮮卑、黃巾的餘黨、西涼的叛亂......如此加官進爵,然後又被捲入宮廷鬥爭。本來完全被架空的靈帝拉攏了主角,也顯露出了聰明、手腕來加強皇權。那麼,東漢末年宦官、外戚、門閥、世族的權力格局會有什麼變化?主角沒有超越時代的政治思想,他又能怎麼對付漢末的爛攤子?
歷史小說講究真實感、合理性與創意(架構、情節或者觀點),《大漢》的真實感、合理性皆極強。其寫戰爭,是我看過同類小說中,寫冷兵器戰爭最逼真的;其寫政治,看得出作者對東漢歷史有相當紮實透徹的認識,政府、社會、經濟問題的種種來由,他都借小說人物之口明白交代;思想方面,黃老與儒家之爭、古文經學與今文經學之爭,他也整理得清清楚楚,經得起行家檢驗。
創意方面,更有大可稱道者。不說別的,只說一條:史上著名的三國人物,在天下還沒大亂時,各是什麼樣子?曹操還在京城裡蹲,袁紹還在跟大將軍何進混,袁術還在到處擺譜耍廢(孫堅和他交情不錯),董卓還在西涼鎮守,呂布還在丁原手下,劉備更還只是小角色,而趙雲、顏良、文醜給主角收到帳下了。撇去這些人後來的事蹟與下場,我們可以看到年輕時的他們,和我們印象相當不同的他們,這就有極可觀的意義:經由小說的描寫,我們對這些人物的認識更深刻了;經由作者的想像,這些人物的性格、長處也發揮得更多了。
例如,我們都知道董卓在189年率西涼軍入京大肆屠殺、率行廢立,做了很多殘暴的錯事與蠢事,乃至千古唾罵。可是之前呢?他雖然殘暴又貪婪,但也在西涼打了三十幾年的仗,還要處理民族問題,又要和上官、中官(宦官)打好關係,我們這就可以推論:他絕對不只是演義寫的那樣愚蠢,他的帳下也不會沒有人才。事實上,《後漢書》對董卓的前半生,也寫到了他的豪俠、武勇與聰明。董卓心胸狹隘而殘忍貪婪,但是他和誰都能交朋友,西涼能擺平族群、幫派問題的,也就是他和韓遂、馬騰幾個。在小說裡,作者讓董卓的長處得到發揮了,而他殘暴的那一面,目前還沒有充份發揮到走向愚蠢與瘋狂。
- Oct 08 Mon 2007 23:21
民歌、流行歌曲、藝術歌曲/巫性、人文、神聖智慧
三十日晚上,在陳叔叔家搜括了這些CD(而我以電子書與他交流):
戲曲
阮兆輝,《客途秋恨》,香港天聲唱片,1992
陳叔叔推薦,說這是《客途秋恨》最好的版本,我聽了,的確精彩。這裡特別把歌詞本也照下來──聽戲曲,如果還不熟,還是得看著唱詞,才能跟著聽進去。
白駒榮,《客途秋恨─白駒榮唱腔藝術精選》,中國唱片廣州公司,2003
紅線女,《昭君出塞─紅線女唱腔藝術精選》,中國唱片廣州公司,2003
文千歲,《南音集》,樂韻,1990
陳小漢,《陳小漢唱腔藝術精選》,1992
這幾位都是粵劇的名角,我以前都不認識,然而看看歌本的介紹,再聽過也就認識了。我接觸粵劇,始於1997年的電影《南海十三郎》,片中我深深被粵語與粵劇的韻律所震撼,決定有機會一定要去聽聽現場。現在,機會終於來了,而且不只唱片。
戲曲,還是要看過現場,以後看錄影或錄音才品得出味道啊。
中國京劇團,《紅燈記》(上下)(1968年錄音),雨果,1992
- Oct 08 Mon 2007 23:19
《又天週報》#3
http://homepage.ntu.edu.tw/~b94103043/ytzb003.pdf
- Oct 03 Wed 2007 23:10
我看《火鳳燎原》
《火鳳燎原》,顛覆三國的漫畫,作者以隱藏在歷史幕後的勢力為主角,而且以司馬懿為主角(雖然他戲份實在很少),帶出各大集團和各方高人的奇謀,重新詮釋三國史。
我是從第一回開始看的,也看過他之前《不是人》系列對關公、魏延等的顛覆短篇,還有《充神榜》這複雜過度以致不知所云的失敗作。我很清楚陳某有一個傾向,就是把每個人都想得很聰明、很厲害、都有十八重心機、都不只是表面上看起來那樣。這造就了他與眾不同的史觀,造就了他作品的新意,也不可免地造就了他的迷思。
在陳某的想像與編排中,每一個智者、軍師、將軍、軍閥都是極度縝密的算無遺策之徒,也都完全清楚所謂權力(及其相關論述)是怎麼一回事,呂布、文醜都是一流智將,所謂有勇無謀只是他們的掩護;當然這之中總有人多算些、少算些,也總有人層次高些、低些,於是犯錯者就死。於是,作者把鬥智鬥力的場面都超級複雜化了,讀者不花腦力還跟不上。
然而這就讓這部作品比較精彩了嗎?或許,一部份。我覺得,當那種新奇感過去了以後,再一直來這一套,就會讓人疲乏;作者絞盡腦汁去想新的智謀、心機,絞盡腦汁把一些很可能是偶然性的歷史事件複雜化成N方博奕的結果,他累,我們看起來也累。而且我會想問:你這樣畫,為的是什麼?
陳某的史觀有一致命傷:拿自己的史觀去套歷史。換句話說,就是上個世紀盛行過的「以論帶史」乃至「以論代史」,那一代的馬列主義史學之所以最終被否定,原因就在這裡。我們以歷史為本創作文學、藝術作品,應該要把史實放在平等或比我們高的位置上,從史實發展我們的觀點、從史實檢驗我們的觀點,去貼近人物、貼近人心,讓那些人、那些事發展我們,而不是一意在自己的幻想裡浸淫。
當然,你可以自己設計出一套世界,把人物放進去跑,然而我為什麼要看你片面的幻境?那能有何益於我?如果只為了「爽一下」,那也罷;可陳某的漫畫從來就不是讓人看爽的,他的野心大得很。他有從顛覆歷史中揭露人性的大野心,對這種大欲,我們應該基本肯定,畢竟這會是很好的動力。然而,這樣的人也特別容易走錯、入迷。
《火鳳燎原》如今畫了有三十本了吧?我從一百多回後就很少再看了;這不是他連載時斷時續的問題,而是陳某又犯了他的老毛病:把架構拉得太大了,駕馭不住,以致畫了老半天、幾百頁,時間還在呂布完蛋前(現在我不知畫到哪裡了)。第一回揭示結局,是掌握了一切的老人司馬懿的空虛,我不知道到那裡還要花多少年。長篇創作者的熱情是很難不減退的,除非他爾後能再有突破。
《火鳳燎原》的史觀還是有些值得稱道的地方:它把家族──尤其是豪門世族的勢力畫出來了,這恰恰是當時群雄相鬥的基本格局。以前我們有王夫之《讀通鑑論》(這部大作等級極高,不是兄弟我這種讀歷史系的人大概很少看過,我也是有老師帶才得以進入它)、范文瀾《中國通史簡編》、呂思勉《三國史話》,現在一般水平的讀者也聽過易中天(而我們讀歷史的,一般也都覺得他不錯;雖有瑕,不掩瑜),對三國的認識水平,我們是比以前人高多了,所以你陳某要吸引我們,還得拿更高層次、更全面的史觀、更變態的智力出來──然則這又是何苦呢?
忘了是誰說的:「三國人物,管寧第一」,而管寧是個避居遼東的隱士。這種觀點說明什麼?說明一種對道德、情懷的嚮往。在亂世,人們一部份毀棄道德,另一部份,也會特別嚮往它;何況東漢末年,崇尚道德的士風還存在著(儘管已變得虛偽),儒學傳統也還是主流(儘管出了孔融、禰衡這種只會說大話的「名士」)。而這一方面,似乎是陳某的盲區;或者,陳某只關注它的反面──即通常被批為虛偽、吃人禮教的那一面,而沒看到它的正面與各種各樣的側面。這樣,歷史、人心中很重要的一區,你就忽略掉了。
陳某另外還弄錯了亂世人心的一個極重要的面向:不確定感。那些群雄真的都是資訊靈通、胸有成竹、算無遺策、只會反被聰明誤的變態嗎?陳某有把他們神化、美化、妖化的傾向,這就減少了說服力。而就算他能把一切都編到能自圓其說好了,如果三國就只是一堆智力、武力超群的變態在搞來搞去,又有什麼好看的?你顛覆傳統的歷史形象、民間形象、文學形象,而另外自己搞一套形象,如果這不能讓你讓讀者更接近真實,更接近理解與體諒,你的作品又有什麼意義呢?
- Oct 03 Wed 2007 13:50
我的新電郵
上北大,多了個郵箱,不用白不用,且在此公布:youtien@pku.edu.cn。
台大的郵箱基本上還會繼續用。不過因為我這個月沒交國際網包月費(30元80小時,50元160小時,90元不限時,並不便宜),所以只能上大陸的網站,去境外就得要透過代理伺服器,而郵箱的代理不好搞,台大又有設SSL讓我沒法在網上用北大網路信箱收外部郵件,所以我得要找到能直接用我電腦上國際網的機會才能用台大的信箱。
總之,身為一個從三歲開始玩電腦的文科生,我一定會搞到不用多交錢(每月基本費才10元)就可以來去自如的方法的;此非關金錢,乃是自尊。
- Oct 03 Wed 2007 12:06
《流行詞話.總論》 3.音樂之本,同人之心
3、音樂之本,同人之心
長亭外 古道邊 芳草碧連天
晚風拂柳笛聲殘 夕陽山外山
天之涯 地之角 知交半零落
一瓢濁酒盡餘歡 今宵別夢寒
──李叔同,〈送別〉,1914
是為什麼,這首〈送別〉百年來歷久不衰,現在我們都還會唱呢?
因為小學音樂課本裡面有它嗎?因為它好聽、好唱、詞意美嗎?
不,不會只是這樣。我年歲愈大,聽歌愈多,越覺得它韻味無窮,意義也無窮。
〈送別〉寫的就是中國,中國人的山川、文化、情感。
離別是人生永遠的詩題。為什麼我們會為離別感傷?因為要與自己熟悉、在乎的人、事、物分開,甚至,與自己的一部份分開。所以我們會不捨,會懷念,懷念以前共同擁有的東西。而這共同的記憶,就能安慰我們,讓我們覺得,即使分開,我們還是一夥。
於是,離別的詩歌連繫了離人的情感,兩千多年的詩歌凝聚了這廣土眾民的情感。我們聽〈送別〉,完全就是古典的意象,作者也是從古典出來的;長亭、古道、芳草,一切都那麼的熟悉,即使你根本沒有看過什麼長亭古道,它也就這麼自然地進來了,就像最平常的幾個符號,你要拉開了一段距離再回來看它,才會驚覺那是如此的親切、如此的美。〈送別〉蘊含的,是文化原鄉的感覺。
- Sep 29 Sat 2007 20:31
文化研究的理論與實踐(二、三)
文化研究的理論與實踐(二、三)
二十四日週一,戴錦華「文化研究的理論與實踐」第三講,聽者百餘,擺在講桌上的錄音機,十二具;講台下肯定還有,真是漪歟盛哉。我的是右下角那具藍色的。現代科技就是好啊。
我先敘述一下十七日第二講的概要。各位如果沒有讀過一些相關的文章,看起來可能如視天書。如果是這樣,讓我說一聲不好意思。然而我不打算作些概括性的敘述說「文化研究是什麼」,雖然我從老師的講授裡約略領會到了,但我不能講。這有點像禪學,應該各位自己去從中觀察、體會。
在第二講中,戴錦華老師闡述了「文化研究」的性質、特徵、脈絡,總而言之,我理解為「心法」,一種「道可道,非常道」的「法無定法」的心法──「如果我們先說文化研究是什麼、它作為一個學科的界定的是什麼,那麼,我們就走到了它的反面。」
「文化研究」它本身是反理論的、試圖突破那些界定的。何謂理論?「理論是和創作不同樣式的表意實踐」。而在文化研究裡面,一、理論與實踐的界限被打破;二、理論即實踐。
文化研究是不能武斷定義的。它是一個極為廣闊的光譜,包含各種思想、學術、理論;其一端是學院,一端是直接的實
踐。
英國的「文化研究之父」,斯圖爾特.霍爾,提出了文化研究的兩個範式:一、文化主義;二、結構主義。
馬克思主義「們」──Marxisms,包括古典馬克思主義、西方馬克思主義、結構馬克思主義、新左派......則在其中成為文化研究基本立論的理論支點,而又和後現代主義相撞。(又天按:我覺得Marxisms在中文可以「諸馬克思主義」「諸馬」來表述)
後現代主義,是宣告一系列的死亡:主體不復成立,客體亦亡──「所有描述都是能指的滑動而已。」
客體死亡,很重要啊。馬克思主義最後是要發動世界革命,解放全人類啊;那這個人類得在,我們才能去解放他們;共產主義的理想得在,我們才能去實現它們啊。而後現代主義說,所有這些描述,都只是能指之間的遊戲與滑動而已。
- Sep 29 Sat 2007 20:28
口述歷史:《情報英雄熊向暉》
楊者聖,《情報英雄熊向暉:在胡宗南身邊的十二年》,上海人民出版社,2007年8月
楊者聖,《情報英雄熊向暉:隨同蔣經國的西北之行》,上海人民出版社,2007年8月
上週五晚上造訪熊蕾阿姨家,熊阿姨便送了我上次提到的這兩本書。熊阿姨是熊向暉的女兒。
一九三七年末,本名熊彙荃的十八歲青年熊向暉在周恩來的布置下,從武漢打入了籌辦西北戰區防務胡宗南部作為「閒棋冷子」,熊隨後得到胡宗南的信任與重用,成為親信的秘書。四一年起胡宗南受命開始防共、剿共了,熊的作用漸漸發揮出來,而履次把國民黨高層的政治決策和軍事佈署都傳給了延安,使中共得到了反應的先機。胡宗南到最後還不知道他身邊的人就是共產黨。四九年後熊向暉進入外交工作,展開另外一段故事。這兩本書講的就是1937到1949這十二年的事,中間在1942年3月到5月,熊還跟蔣經國到西北考察、工作了三個月,因為這一段很有意思,所以挑出來另成一書。
熊向暉於前年(2005)九月去世,這兩本書的口述、整理時間,是2002年4月到2004年12月。作者楊者聖在後記中,有詳述熊老約他寫作此書的緣由。先前著有一書,熊老讀後
一週時間先後把這兩本看完了。要說一般的讀後感,自然是精彩、詳實、好看,但讀書讀到我這個等級,就不能只這樣看了。我得考察它的門道。
這並非易事。如果要寫一篇像樣的書評或讀書心得,至少,幾本相關的著作如《胡宗南上將年譜》、《蔣經國日記》還有作者的其他著作如《胡宗南這個人》,應該也要看過,整個歷史背景也要曉得,然後再從事實、解釋、方法論、寫作技巧等面向去談。說起來,也並不艱難,就是要用功。這些工夫我還沒做,所以就先談些技巧上的特點吧。
《十二年》後記:「本書原商定以『熊向暉口述,楊者聖整理』的形式署名,現根據熊蕾轉述,按熊老逝世前的交代,改成由楊者聖單獨署名,並將原書由『第一人稱』的口述,改為『第三人稱』敘述。」
這樣一種寫法寫出來的文章,會是什麼樣呢?我看了,覺得它的效果,相當耐人尋味:它可以容納很整齊、正式的敘事和論說,也可以時不時跑出來一句口語,起到強調或轉折等作用。這寫法相當靈活,而且不會有不嚴謹之虞,因為這本來就是一部口述歷史:口述者夾敘夾議,很合理;整理者回去找資料把事件背景、概要補全,也很合理。如:
「熊向暉說,蔣經國訪問西北,不是在1941年,而是在1942年。他在日記《偉大的西北》中講,他到西北是1941年,不對,日期有誤。」(《西北之行》頁1)
一開始便是口語,大家就知道,這是一部口述史。然後,這一節作了日期考證,下一節接著談「蔣經國為什麼訪問西北?」依然夾敘夾議;再下兩節,「可能與解決新疆問題有關」,就開始分析當時的國際國內形勢,讀起來就是很正式、都用書面語的論說文。又幾節:
- Sep 29 Sat 2007 20:26
《又天週報》#2
《又天週報》又來了。下載:http://homepage.ntu.edu.tw/~b94103043/ytzb002.pdf
我寫了個簡單的網頁:http://homepage.ntu.edu.tw/~b94103043/ytzb.htm
從第一期開始應該都會掛在上面,直到這個帳號的所有人畢業為止。
- Sep 25 Tue 2007 21:19
次韻室友老畢中秋七絕
二十五日,室友老畢發來一短信,是他寫的中秋七絕:
中天月滿某心殘,秋息乍暖世情寒;快意行杯哭敬酒,樂府悲辭枉笑談。
這格律不對。平起的七絕,每句第二字的平仄應是「平─仄─仄─平」。不過,這總是我第一次收到短信詩歌,下午便用上課時間,次韻和詩一首:
秋聲落矣簡編殘,秋水仍聽皓月寒;還把中秋付肉串,吃喝便了此漫談。(漫字平讀)
詩歌以及一切文藝的基本原則,貴能自然,不矯情造作;現在學古典詩詞的人,多半做不到這一點,因為我們的語言和古典詩的語境不一樣,許多人便只能依樣畫葫蘆,湊詞湊典。我則堅持我寫出來一定要是我自己的語言,不論古今文白典或非典。後來有網友指正,「漫」字平仄不能通用,我想也對,這裡便再改一下好了:
秋聲落矣簡編殘,秋水仍聽皓月寒;且把中秋付肉串,吃喝便了此雜談。
網友還說「喝」是仄聲,這我不管,我用的喝就是喝水喝酒的喝,也是現今口語通用的喝;也許以前「喝」只有大叫一個意思和讀音,但既然現在我們多了另一個音義,就沒有仍然只能用原來那個音義的道理。
此詩第一句講人文和歷史,你可以聯想到歐陽修〈秋聲賦〉,也可以不想;第二句講自然的仍然和沉默,你可以聯想到莊子的〈秋水篇〉,也可以不想。然後第三句轉說:那又怎麼樣?現在是什麼時代了,誰還跟你悲秋望月吟詩作對?現在的中秋大家只會烤肉、送禮,吃吃喝喝便算是聯絡感情,又過了充實的一天。
時代畢竟不一樣了。以前「若有所失」,慨嘆古意之逝好像就算是很失落;在我看,今天的「若無所失」才是真失落。我是知道這情況的,然而身處現代建築,卻也不甚感傷,大概是無所觸景生情之故。
給同學看,幾個同學都說前兩句還不錯,後兩句就像打油。我說我是故意的,心下則想大概還是寫得不夠好,沒能讓你會意。既然寫得不好,那麼作者自己來解釋詩作,也就算不上煞風景或是可惜了吧。
- Sep 25 Tue 2007 21:10
高橋哲哉講座:東京審判與戰後日本
東京審判與戰後日本:天皇、靖國神社諸問題
時間:2007年9月25日(週二)10:00-12:00
地點:北京大學歷史學系二院108室
主講者:東京大學中國文化研究科 高橋哲哉教授
主持人:北京大學歷史系 徐勇教授
翻譯:龐建國博士
徐勇老師:
(介紹高橋教授,介紹高橋教授的名著:《靖國問題》(三聯有中譯本)《戰後責任論》(講談社,未有中譯))
高橋哲哉教授:
今天的題目,與其說是以靖國神社為中心,不如說是以戰後日本為中心。
東京裁判──1945年日本敗戰後聯合國對日軍進行的審判。
在日本存在這樣一個觀念:東京裁判是勝利者的裁判。是為「東京審判否定論」。
- Sep 22 Sat 2007 22:06
《又天週報》來了
老媽叫我每週寫篇週記回家,我想既然如此,那就做得好看、完整並且有用一點好了。這樣,不只可以給家人看,也可以給同學、朋友、師長看;更重要的,給我自己看──課堂筆記、讀書摘要都可以在此整理,這樣,我也會有比較多動力來做這些功課。而如果我每週一篇這樣寫下來,過一年就可以出書了,三年就是三本。
所以,要訂的,來信通名並告知電郵吧。第一期有2.8MB,因為放了十幾張照片,而我也懶得把它轉成網誌格式。
如果你和我沒有特別的交情,也只是想看好玩的,可以不用訂。我裡面如果有寫什麼值得發表的東西,我就會公開的。
這裡先放出第一期的電子檔,pdf格式,1.1mb。借學弟的空間放的,空間不大,放不了多少,以後應該還是以寄的為主。
《又天週報》發刊詞
我考上北大歷史研究所,到北京來了。老媽叫我每週寫一篇週記回家報告情況,我想既然如此,那就做得好看、完整並且有用一點好了。這樣,不只可以給家人看,也可以給同學、朋友、師長看;更重要的,給我自己看──課堂筆記、讀書摘要都可以在此整理,這樣,我也會有比較多動力來做這些功課。而如果我每週一篇這樣寫下來,過一年就可以出書了,三年就是三本。
一些作家是先寫,累積多了才想到結集;我這種則還沒動筆就想到出書,乃至給後世留史料,這在文學上好像叫作「後設」,在史學上,我不知何以名之,大概叫作某種「自覺」(self-conciousness)吧。當然,懂得這些名堂,並不保證我這週報就會多好看、多有價值,也不代表我就會刻意造作去逼近怎樣的規格、標準──然而,在心有餘而力能及的範圍內,我自然還是會寫到好看一點、有價值一點的。要之:想怎樣、該怎樣,就怎樣。
我非常欽佩的學人雲中君(哈佛大學客座教授陸揚)在〈博客的今世前身〉一文中有謂:胡適留美時所作劄(ㄓㄚˊzha2)記,可以視為那個時代的博客,也是他心目中最理想的博客形式。我想,如果胡適生在這個時代,應該也會帶一具數位相機到處看到什麼就拍,存在筆記本電腦裡,然後通電郵、寫網誌,排版軟體之類也全都學到會,從此寫作編輯排版印刷上市都可以自己一條鞭搞定,或許還拍片,自己動手或請個人幫忙剪接、上字幕、整網頁等等。然後,或許被病毒全部摧毀,再痛定思痛,嚴防毒,勤備份,或者乾脆改用蘋果,然後或許因為想搞文史資料庫又不滿於電腦現有的功能,就跨行寫程式(程序)去了。
我們於這些科技,一般也都只是坐享其成的使用者,但我有一點不同,就是:我和電腦是一起長大的。我三歲開始玩電腦,小時候夢想的是寫遊戲,後來雖讀了文科,對技術演進也未嘗太過疏遠。一個人小時候和貓狗一起玩到大,即使他沒去學和貓狗有關的專門知識,也能懂得貓狗的性子,知道人和貓狗的互動是怎麼一回事;我和電腦,大概也是這樣。
這說明什麼呢?說明這些東西越來越普及了。文科生與電腦,一般給人的直覺是比較疏遠的,這情況慢慢在改變了。前幾年,是為了需要去學電腦,也只用文書處理、收發郵件一類簡單功能;如今,可能是自覺地接近電腦,學到能得心應手,發揮多媒體的潛力(目前,搞藝術的同學大都能夠如此);以後,則可能一切都自然而然了,會用資料庫會處理影像就和會讀古文一樣,未必要多上什麼課,成長過程自然就會碰到然後學到。到時,所有我們數得出來的學科,在電腦上都會有一兩門大家馬上能聯想到的獨門絕活吧,雖然事實未必然。就像我在台大校內藍球賽時所說的:「醫學系,一定很會幹拐子;法律系,應該很懂要怎麼犯規;戲劇系,大概很會做假動作;我們歷史系嘛......會收集資料。」
- Sep 13 Thu 2007 22:41
戴錦華:活的知識—論大衆文化研究
昨深夜裡打了一聲大雷,隨即下起細雨;早上起來,氣溫已經涼了許多。這北京的天氣說變就變,就像政治。
轉一篇戴錦華的演講:〈活的知識—論大衆文化研究〉。
尋常這種充滿術語的演講、文章,我都不太能進入;戴錦華的卻極其清楚,我一看就知道她要表達什麼,而那些術語,即使我不熟悉,也能看出它大概的意旨是什麼。讀書就該讀到這種地步,做學問就該做到這種地步。
鄭重推薦,稽首拜服。
- Sep 13 Thu 2007 18:33
戴錦華:文化研究的理論與實踐(一)
戴錦華:文化研究的理論與實踐(一) 2007.9.10
地點:北京大學文史樓119
我大約三點才到(以為第七節三點多才開始,其實1440就開始了),教室內已經坐滿了人,我趕緊找個台階坐下。
老師不用麥克風,字正腔圓而中氣、自信十足,講話行雲流水、豪氣充沛,種種概念、術語張嘴就來而皆精準,無一刻遲疑結巴。僅此一端,已不只是高人,簡直是大師風範了。
要作這堂課的筆記,不但要寫得快,還要有即時將口語轉成文言的能力,而即使是這樣,我仍然跟不上老師。只有靠錄音了。惜哉,這次只錄到一節課左右,記憶體就滿了。
參考書目:《文化研究讀本》《文化研究關鍵詞》《隱形書寫》
以下,從錄音聽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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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會作為一個很嚴肅的學者,找到足夠的...來支持你的操練,來支持你的故事,然後自圓其說。但是,這兒,我已暴露我的自相矛盾之處了。在我的學術道路開始的地方,我是一個深受解構主義、後結構主義、後現代主義影響,和,自學成才,自學完成了原x轉型和對自己完成了......我是這樣一個人。所以,解構主義、後結構主義、後現代主義是對我影響極端深刻的。
整個八十年代到九十年代前期,我也是高揚著這樣的一個旗幟說:我是個說書的,少跟我說社會責任。但是,當時我高揚這個旗幟並不是因為我真的是這樣一種理念的信奉者,而是,這樣的姿態,在當時曾是一個有效的、現實的、現實鬥爭的姿態,是一個拒絕去服務、拒絕去......某主義集團的姿態。